安那托利亚

自鸣自和,自娱自乐
凹叁:Antarctolia

【双黑】与世无争(2)

赛博朋克AU


Summary:太宰治对于中原中也的不辞而别始终耿耿于怀。




*


港口黑手党。


发迹于中城区。在曾经的“蠕虫瘟疫”之中大显身手。短短十年,从一个灰色地带的夹缝中挣扎生存的普通地下组织,摇身一变成为能够一手遮天的巨型企业。如今,“港口”公司,已经成了垄断与权势的代名词。


而领导着这个组织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港口”的首领,名为森鸥外的男人,此时就坐在那里,十指交叠,看着走进来太宰治,露出混杂着感慨和欣慰的复杂表情。


而这让太宰治觉得恶心。他面无表情,忽视摆在一旁、用高级皮料制的椅子,笔直地站在森鸥外面前。


“时代这东西,变得可真是迅速啊,太宰君。”森鸥外和颜悦色地开口了。“在我年轻的时候,‘医生’还是一种专门的称号,特指对付人类疾病、拥有指定执照的一帮家伙。


“现在,什么人都能被称作医生呢。太宰君,你的顾客是怎么称呼你的?”他说到这里,刻意拉长了腔调,“‘技术精湛的太宰医生’……是这样说的,对吗?”


森鸥外笑起来。笑声先是在他的喉咙里、鼻腔里轻柔地滚动,然后他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最后几乎笑出眼泪来。


“真是讽刺呢,太宰君——那些找你的病患,有多少是为了缓解因为‘蠕虫瘟疫’而落下的终生残疾呢?如果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位——‘善良优秀的太宰医生’——就是当年病毒的主要研发人员之一,他们又会怎样对你呢?”


太宰治依旧维持着冷漠的表情,面具一般的神情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出现一丝裂缝。


“我哪敢自称什么医生。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技师,靠手艺做点小的植入体手术糊口罢了。像您这样尊、贵的人物,不知道下城区生存的艰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笑容被收敛起来。森鸥外的表情淡了下来。


“你不属于那里,太宰君。你没必要在下城区苟且偷生。”森鸥外慢条斯理地说,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公司——我们会取代zheng//府。新的法/律会围绕我们建立。这是大势所趋。回来吧,太宰君。你干部的位子,我一直给你留着。”


太宰治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睛尖锐地望向森鸥外。


“我听说,您和社长曾经都参与了‘三刻构想’。”


“‘三刻构想’啊……”森鸥外露出一个怀念、又带着几分伤感的笑容。“黑夜属于我们,白天属于他们,黄昏则属于福泽殿下……但是,你也看到了,太宰君,已经没有白天了。”


森鸥外微微侧身,看着身后巨大落地窗外的景色。巨幅的广告板和硕大的艺术字招牌仿佛挂在空中,绚烂的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摇摆着,映在森鸥外的侧脸上,给他原本的温文尔雅平添了几分诡谲。


“白昼已经消亡,夜晚才是永恒。为了保持更好的平衡,我不会在港口黑手党明明有扩张的趋势时却将这份势头扼杀,为了平衡,福泽殿下必须放下‘黄昏’的立场,加入那边,来与‘黑夜’抗衡。”森鸥外平静地说。“一切都是为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我们没有选择,太宰君。但你不一样。”森鸥外真诚地看着太宰治。“你在网络方面的天赋和造诣无人能及——不要让这份天资被浪费掉啊,太宰君。我能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和环境,让你的能力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发挥,而不是在底层因生活而腐朽。我们可以一起编织出更辉煌的未来。”


太宰治看着森鸥外。五年。自从他脱离港口黑手党后,他已经五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见过森鸥外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光源都来自落地窗外不眠不休的夜景。在逆光的黑暗中他看不太清森鸥外的脸,只能看到那双闪着暗红色的眼睛。于是他只能猜测,也许对方的脸上会再多一点岁月的痕迹。在太宰治印象中,这位曾经的监护人看着文质彬彬,无往而不利,总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是因为对方变老了吗?太疲惫了?还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如今,对于森鸥外描绘出的璀璨愿景,太宰治没有一丝动摇,只觉得厌倦。


尽管大本营曾经是在中城区,但如今的港口黑手党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宏伟气派的高层建筑立在上城区的黄金地段,“港口”公司的大楼已经是上城区商业区的地标性建筑。太宰治被从下城区一路带到上城区,中途没有一点休息,连续经过多个不同参数的重力井让他觉得疲惫。


他低下头,不去看森鸥外。“您知道我的决定的。”


沉默。良久,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么,来谈谈正事吧,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君。”森鸥外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有一个委托,价格好商量。”


太宰治知道他没有拒绝的选择。


“这么急匆匆地把你叫来,的确有些失礼。太宰君先去休息吧。”


他转身往出走,又听到身后的人沉声说:“早知如此,也许我当初应该往你的那只义眼里加段病毒或者定位系统。”


太宰治笑了笑,转过身,毫不躲闪地直视森鸥外。


“您得知道,在我拆下右眼上绷带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打算换只眼睛了。”



也许是因为再遇故人,太宰治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十四岁时他曾因为无聊,用制作的第一个病毒,侵染了港口黑手党的核心系统。在因为错误的信息而和当地jing//察发生激烈冲突、损失了不少被当做货物的安非他明后,前任首领暴跳如雷,发誓要让罪魁祸首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那时候的森鸥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私人医生,在前任首领手下行动之前找到了太宰治,将罪名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到了妨碍他的人头上,从此开始了名义上的收养、实际上的合作关系。


事实证明,森鸥外的决策没有错误。在太宰治的帮助下,一年后,他亲自切断了前任首领的喉咙,成功坐到了首领的位置。太宰治也从“被收养的孩子”变成了黑手党正式的一份子。


再然后……再然后发生了什么?蠕虫瘟疫。对,病毒是他编写的。他特意给它起了个老掉牙的名字。植入体越多、机械化程度越高的家伙越好对付。


但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事情。


十五岁的时候……对了,十五岁的时候,他还捡到了那个家伙。


疼痛。烂砖碎瓦,螺丝钢钉,硌在背下面。头重重砸在地面上,眩晕和钝痛从后脑勺蔓延开来。还有右眼。新装上不久的义眼那时还没有度过排斥反应的适应期,如今受到外部压迫,更加剧烈而尖锐地抽痛起来,仿佛有烧得灼热的铁丝从右眼插入在脑子里搅动,疼得他觉得恶心,疼得他想笑。他猜右眼一定又流血了。


太宰治仰着脑袋,用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去看那个踩在他身上的人,逆着光,灯管模拟的太阳模糊地挂在远远的天边,混沌的白光给那个人勾勒出闪闪发光的轮廓。


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恶狠狠地说,滚出我们的地盘。


那时候的中原中也是真的凶,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一副凶神恶煞的修罗模样。但就是这样的中原中也还是会心甘情愿地跪在森鸥外面前,低眉顺目地双手捧上自己的忠诚。


一开始太宰治没想那么多。中原中也被塞给另一位干部尾崎红叶、同样进入了地下组织拥有的私立学校,他只觉得无聊的校园生活可以多一点乐子。偷走便当,在笔记本上涂鸦,死乞白赖地要抄对方的作业。体育老师织田作之助在课上自由活动时跟他聊天,说他性格这么恶劣是找不到交往对象的。


——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女生一间教室都放不下。


——可你不会和她们在一起的。我说的是交往,不是打发时间,太宰。


当时太宰治没有反驳,只是心里隐隐地想这次织田作可能错了。会有的,会有这么一个人,不介意他恶劣的性格,而他也愿意一直、一直和那个人认认真真地在一起。


但是在他拉住这样的人、跑去向织田作之助炫耀之前,中原中也离开了,走得悄无声息、猝不及防。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去问森鸥外,得到的答案只是含糊地“中也君去执行任务了”。


中原中也走的太过突然,太宰治没能见到对方最后一面。当时他们似乎在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架赌气,互不理睬,所以太宰治也记不清楚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流说了什么。


但在梦里,太宰治见到的,总是中原中也的背影。中原中也走路时的姿态很独特,双手插兜,明明那么矮小,走路时却仿佛每一步都带着顶天立地一般的重量,步子从容,潇洒而坚定。


中原中也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在前面。太宰治跟在后面,伸手去够。他想问你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要走,这么久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找过我,森先生到底有哪里好能让你为了给他工作而丢下你平时重视的东西。他迈开长腿,加大步子,开始小跑,然后是拼尽全力的奔跑,但中原中也始终在他前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即使他竭尽全力也无法缩短距离。


那个人的名字在舌尖上滚动,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太宰治觉得好累啊,双腿越来越沉重,喉咙和肺部剧烈地疼痛起来。他跑不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他终于喊出了声。


“中也——”


中原中也顿了顿。就在他似乎要扭头的一瞬间,太宰治醒了过来。剧烈喘息着,他摸到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模糊遥远的梦境让他觉得恍惚而疲惫。


五年了,他居然依然介意着那个人的不辞而别。太宰治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他们一个在下城区生活的底层艰难维持生计,一个在上城区的纸醉金迷里过着刀子上舐血的生活。介意又有什么结果呢?


太宰治从沙发上起身,离开休息室,门口等候着的下属立刻向他问好,带他去操作台。长长的走廊没有其他人,一时间只有皮鞋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


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红色的身影。太宰治定睛一看,是尾崎红叶,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中原中也曾经的监护人。


“红叶姐。”他低头致意。


尾崎红叶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后辈如今又长高了一点,气质同过去截然不同。选择叛徒太宰治来解决这次的危机,这样的人选她觉得荒谬,仔细想想却又似乎理所应当。


“太宰……”良久,她有些沙哑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一定要保持冷静。”


说完这句话,尾崎红叶的神情冷硬下来,不再理会他,款款地离去了。


太宰治眯起眼睛。他曾经怀疑过森鸥外的委托,也思考过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才会让他这个叛徒成为首领眼中的最优人选。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尾崎红叶的反应又让他疑窦丛生。


经过繁琐的验证后,太宰治终于来到了为他准备的操纵台。和眼前的机器相比,十年前他在港口黑手党使用的只能称得上是简陋。


太宰机器前坐下,接好电极,带上头盔。


据森鸥外所说,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一个属于黑手党内部的高级人工智能被入侵后带走了,希望太宰治能追踪到那个被盗的人工智能后通过反入侵让它自己回来。


听上去不算很复杂,但太宰治知道森鸥外的话可能完全是在避重就轻。做好准备工作后,他让自己的意识滑进网络。


五年了,他已经有五年的时间只和人体与机械打交道,将那个虚拟世界束之高阁。如今重温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灵魂都战栗起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似乎凉水浸泡过每一寸神经的感觉,再睁开眼,巨大的三维网络空间在他眼前展开。体积庞大的冰蓝色光球在他身边缓缓飘浮,金色的防御电网无限蔓延。太宰治让自己的思维沿着不存在的轨道滑过,搜寻着那个目标光点。


编号伊—4190—丙。高级人工智能。似乎逃过了图灵局的备案检查。太宰治轻盈地绕开电网和形同虚设的防火墙的阻拦,找到了——


但是,解不开。那个意识体的防御怎样都解不开。太宰治挑挑眉,没料到会遇到他自己攻入不了的网络意识体。由于好奇,他没有和那混沌却坚实的防御死磕,而是反向选择,黑入了距离那个人工智能最接近的摄像头。


那一瞬间,太宰治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在被大量信息反噬灌入头脑前他强迫自己稳定住心神,明白了尾崎红叶的欲言又止,明白了森鸥外微妙的态度和让他来完成这项任务的选择。


视野里出现的,那位伊—4190—丙,正是五年前不辞而别的中原中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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