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那托利亚

【双黑】今天也没能拯救世界

小甜饼   中二少年谈恋爱的故事

有用到文豪野犬汪的梗

*

中原中也有个秘密。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人造产物。

这么说也许不太准确——毕竟，所有小孩都是由人“造”出来的——但他知道自己不一样。比如说，他没有父母。他长得比其他孩子慢。他的异能是强到离谱的重力操控。即使不用异能，他的力气也大得惊人。

收养他的兰堂先生说，要珍惜这份强大，他的力量要用到需要的地方。对此，幼小的中原中也深以为然，将这番话铭记于心。自己是要成为做大事的人的，他心想。

但什么算是大事呢？

下雨天帮兰堂先生送伞不算大事。把下不了树的小猫仔抱下来不算，赶走吓哭邻居小女孩的坏狗狗肯定也不算。

大事，起码得是拯救世界级别的吧。但世界好端端地安然无恙，一点也没有需要拯救的样子。

中原中也没被这个问题困扰多久。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是磨练自己的时间，他得从小事做起，静候自己能做大事的机会。

他这么想的，也的确这样行动着。直到他搬了家，监护人从兰堂先生变成了红叶大姐，直到他进入了当地的异能中学校，中原中也顺风顺水的人生里被丢进了好大一件垃圾，被迫溅起好大一片涟漪。

这件垃圾，名叫太宰治。

中原中也想睡觉的时候，太宰治会在一旁大声哼着歌并摇头摆尾地左扭右扭；他吃东西的时候对方会用手机放恶心的恐怖视频并外放声音；故意踩开鞋带什么的是家常便饭，中原中也更需要提防的是他弯腰系鞋带时那一刹那太宰治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无论中原中也做什么，太宰治都会和他对着干。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太宰治又会主动挑衅惹是生非，还是和他对着干。

对于中原中也而言，太宰治是跨空的台阶，是写错的路标，是从天而降的鸟屎，是新衬衫上的咖啡渍。和太宰治共处一室，空气都会被污染，肺会灼烧，胃部会痉挛。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东西存在于世呢！

不能被这种人拖累做大事的进程。

他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偷偷打量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太宰治。

软乎乎的头发，细长的身材，浑身缠着莫名其妙的绷带，还有眼睛！他干嘛要用绷带缠住一只眼睛呢！再配上他那总是一副恹恹的、厌世的表情……

……还，还挺酷的。

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突然发现对方裸露在外的那只眼睛也在偷偷瞄着自己，立刻有点慌乱地决定先发制人。

“看什么看！”他大声说，“就算为了帅气，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遮着眼睛也太幼稚了！”

太宰治索性不装睡了，凑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既然你诚心发问了，”他压低声音说，“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其实，我这只眼睛——”

中原中也被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唬住了，凑过去表示洗耳恭听。

“其实是得了针眼。因为用脏手直接揉眼睛了。”

太宰治把绷带掀起来，给他看那只肿胀的眼睛。

“……你真是不讲卫生。”中原中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身上的绷带，难道真的是受了什么伤吗？”

太宰治低低一笑。

“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今天就破例告诉中也吧。”

中原中也想着我再信你就有鬼了，但还是竖起耳朵。

“我是古老魔法师的转世。”太宰治一脸严肃，“与水火风光暗的精灵签订了契约。这些绷带可以暂时封印我的力量……”

扯淡。中原中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更不礼貌的用词从嘴里蹦出来。

“话说，中也浑身花里胡哨的装饰品，是为了给小小的自己增加存在感吗？”

“这当然是为了磨炼自己。”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地回答。“这些可都是特制的，有几十公斤重。喏。”

摘下的领带、手套和choker被摘下来丢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响。

“我得时刻做好准备。毕竟，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世界，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我去拯救啊。”

太宰治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直接拿出来了一个封面十分暗黑十分朋克的本子。中原中也熟悉这个，对方把他的所有糗事和正常但太宰治就是看不顺眼的事情以及对他的诅咒都写在这个上面。

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中也是傻x。”

“喂！你找打啊！！”

“我有没说错。中也是傻瓜。傻——瓜。”

他也不相信。意料之中。中原中也耸耸肩。看来太宰治尽管讨厌得不像人类，但他本质还是一个普通人的。

普通人太宰治突然扭头，说：“中也要拯救世界呢。我也是世界的一小部分，中也也会拯救我吗？”

这种问题倒是意料之外。中原中也一时间愣住了，认真打量着对方。

窗外的樱花树早已经开过了，留下满树茂密的叶在阳光中招展，像熔化了的黄金一般灿烂，在太宰治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枕着胳膊趴在那里，侧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中原中也，蓬松和黑发和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仿佛被扑上了一层金粉，呈现出温暖的颜色。

中原中也脱口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这话没过脑子，听着似乎不太妥当。于是他又慌慌张张地补充说，“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听着就更怪了。太宰治表情有点扭曲，直起身子开始嚷嚷：“‘也’是搞什么啊！渣男！中也你果然是渣男吧！？”

他凑过来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中也你这样不行，你明明是和狗一样的东西，只要对我一个人忠心耿耿就好了这类的废话，中原中也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地应和，一边有点惊奇地想，这混蛋还挺好看的。

连太宰治这种家伙都有优点。

那么，他的确是自己要守护世界的一部分啊！

克服了重重心理障碍的中原中也把太宰治从有毒有害垃圾拨到了可回收垃圾的种类，捏着鼻子把对方拎进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单方面地把二人的关系从战略相持推进到了战略合作阶段。

具体表现为：在太宰治偷走他的便当后没有追上去把人痛揍一顿而是忍着恶心做了双人份的便当；在太宰治又挑起事端的时候捞他一把免得他被别人痛揍一顿……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一开始太宰治对他态度转变一直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的，一会儿一脸嫌弃地说好恶心，一会儿又得意洋洋地向别人炫耀他的爱心便当。

但没多久太宰治便冷静下来，不再咋咋呼呼，不再专注于和中原中也作对。他开始频繁地和女孩子约会，还交了两个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位对咖喱情有独钟，太宰治更多的时候靠咖喱解决午饭，不再纠缠中原中也和他的便当。

中原中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复杂情感。虽然称不上“天选之子”，但中原中也相信自己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了。太宰治这个混蛋总算成熟了一些，他的对策果然是有效的。

欣慰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失落，酸酸涨涨地积在心底，泡着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儿子大了不由爸爸了”的情绪吧。中原中也想，太宰治是他做大事的准备路途上最讨厌的一道坎，但他总算是跨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依然是邻居，依然是同班同学。

某一天，在学习和打工中艰难维持平衡的中原中也突然惊觉，他最近见到太宰治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弓道部的部活不见他的踪影，学生会工作时也没见他出现。

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前几天放学的时候。中原中也不确定地回忆，对方浑身湿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就直接走掉了。

什么啊。这种行为简直莫名其妙。那个家伙为什么不能变得靠谱一点呢？

不对。那个家伙怎样都不关我事。习题册还没有做完，打工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中原中也脑子这么想着，腿却不听使唤。放学后他跟着太宰治慢慢悠悠歪歪扭扭地走在街上、来到河边，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他总算知道那天为什么没有下雨太宰治却浑身湿透了。

被捞上来太宰治躺在地上，眼皮都懒得抬。

“啊，是中也啊。”他懒洋洋地说。“真讨厌，你非得打断别人的好事才满意吗？”

“好事？你管这叫好事？！”中原中也咆哮道，“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好端端地跳什么河啊？”

“当然是为了自/杀啊。”

对方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让中原中也一时间哑口无言。

“……哈？”

“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活着才是正确的啊。”太宰治没精打采地说，“而且，中也是想着要拯救世界吧？没有我的话，世界说不定会变得更好哦？”

没有太宰治的世界……吗？中原中也愣住了。太宰治是祸害，是污染物，是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可即便如此，中原中也也从来没有设想过如果太宰治消失之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脑子里仿佛打了个绕不开的结，张了张嘴，却想不出来应该说些什么来有理有据地应答。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中原中也懊恼地想，他总是说不过对方。

既然如此，中原中也索性放弃思考，凭着直觉坚定地回答：“不要。”

表情空白片刻后，太宰治问：“不要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蹲下//身，低头俯视着对方颠倒着的脸，认真地说：“就是，我不会让你在世界上消失的意思。”

太宰治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沉默片刻后突然展颜一笑：“那么，中也可得一直看好我哦。”

就在中原中也被那突如其来的笑容一时间迷了眼睛的时候，太宰治突然起身，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在中原中也反应过来之前一个鲤鱼打挺，逃之夭夭。

当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天的对话和吻究竟有什么含义时，生活已经再次变得普通起来。他普普通通地毕业，普普通通地工作，普普通通地攒钱，偶尔用异能帮别人解决一些麻烦。日子安稳而平淡地过去一天又一天，在一个普普通通地夜晚，中原中也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花了几秒钟弄清楚自己当下的姿势——四肢大张，半个身子压在太宰治身上。对方委委屈屈地缩着身子被他挤到床边，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腰上。

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凌晨两点半。中原中也本能地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今天的工作进度和即将的行程安排。批文件。开会。向森先生汇报进展。接待客户。给太宰治弄螃蟹。

今天也没能拯救世界啊，他有点怅然地想。不过这份惆怅没能持续多久，朦胧而柔软地睡意重新席卷而来。

……但是，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中原中也迷迷糊糊地想着，调整姿势，挤进太宰治的怀里，再次陷入梦乡。

END

PS：

中原中也的

普普通通的学习：拿满奖学金；

普普通通的工作：知名大企业的高管精英；

普普通通的攒钱：为收藏品再购置一套房子；

解决的小麻烦：类似于单人屠龙